2015年5月12日 星期二

評論文章:跨境學童的困局與出路

跨境學童的成因

        根據教育局的統計數字,現時每天大約有25000學童由深圳跨境到香港上學,數字較5年前增加1.5倍。其實跨境學童不是一件新事情,早在1990年代,當時香港正值九七回歸前夕,中港兩地交流頻繁,大量香港企業北上設廠,員工及其家屬也隨之移居到內地。然而,香港的教育配套普遍較內地優勝,例如十二年免費教育,較好英語基礎等等,致使內地港人樂於送子女跨境上學。另外,自從2006年開始,深圳巿要求外地學生在內地就學,必須嚴格按照《深圳巿暫住人口子女接受義務教育管理辦法》規定執行,入學者需符合5項條件:第一,適齡兒童父母在深圳工作1年以上;第二,父母能提供合法的工作證明或者經營執照;第三,適齡兒童父母持有勞動保障部門發出的社會保障證明;第四,提供暫住證和計劃生育證明資料;第五,有自置物業須提供房產證,租住的要提供租賃合同。因著這些嚴苛的要求,許多內地居住港人被迫送子女回香港讀書,每天承受舟車勞頓的困擾。然而,自從2006年開始,深圳房價持續上升,收窄跟香港的差距,加上2008年「金融海嘯」,深圳港資企業相繼倒閉,或再度北移至內陸城巿。這逼使港人帶同子女回流香港,跨境學童數字才稍微下降。


        但是,自從千禧年之後,跨境學童主要不是來自居住內地的港人子女,而是「雙非學童」。2001年,香港終審法院判決雙非嬰兒莊豐源擁有香港居留權之後,產生「骨牌效應」,大量雙非孕婦來港產子,從而讓子女取得香港居留權。這些雙非嬰兒通常跟隨父母回到內地生活,小部分在港居住,由親友照顧,但他們同樣會在適齡階段回港接受教育,導致跨境學童的問題日趨嚴重。根據政府統計署的資料,截止2011年,在港出生的雙非嬰兒共有35736名,佔整體活產嬰兒37%。這顯示雙非學童佔跨境學童一個很大的比例。


        再者,隨著中港融合,港人跟內地人結婚越趨普遍。根據統計資料,在19972012年間,每年大約有46萬對新人註冊結婚,其中四至五成個案是「中港婚姻」,通常男方是香港人,女方是內地人。他們結婚之後,太太不能立刻來港居留,需要每次三個月斷斷續續的來回中港兩地。在這段期間,夫婦所生的兒女多數由太太帶來回地照顧,到了適齡時期便回港就學,成為跨境學童。


跨境學童的問題與解決方法
        第一,香港近人出生率偏低,學童數目不足,導致自從2000年代出現「縮班殺校」現象。跨境學童本來可以舒緩這個問題,填補剩餘的學位,避免學校出現裁員潮。但是,跨境學童往往集中在新界北部就讀,例如上水、元朗、屯門等等,導致該區學位嚴重不足,甚至逼使當地學童跨區到大埔徧遠地區上學。本地教育資源被內地人剝削,增加香港人對內地人的仇視,形成「中港矛盾」,例如有香港家長上街示威遊行,反對雙非學童搶奪港人學位。


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政府多管齊下,舒緩新界北區學位不足的問題,首先教育局在2012年於上水、元朗和屯門增加十多個小一班級,每班30人再加派2個學額,至2013年,每班加派7個學額至37人。雖然這個方法可以暫時舒緩學位不足的問題,但卻衍生出師生比例過高困局,失去「小班教學」的優勢,增加教師工作量,減低教學效能。其次,部分深圳學校設立「港童班」,讓居住內地的港人子女不需跨境就學。但是,這類學校收費偏高,而港童又沒有內地的義務教育資助,使家長百上加斤,難以負擔子女的學業開支。最後,香港政府在2012年推行「零雙非」政策,勒命所有醫院非止收取內地雙非孕婦。這措施煞停了雙非嬰兒在港出生的數目,從而舒緩跨境學童的問題。然而,因為這政策推行太遲,跨境學童問題仍然困擾著香港,直至2018年才到達高峰期,隨後便能回落。所以,這幾年我們每天仍然要面對25000名跨境學童,為他們提供良好的教育配套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二,年幼學童每天獨自往返中港兩地跨境上學,在各個口岸排隊過關,費時失事,又要經歷舟居勞頓,長途跋涉導致身心疲累,不利幼兒身心成長。另外,每天大量學童經各個口岸過關,少不免出現走失學童的情況,例如曾經有關員誤以為穿著校服的幼兒是跨境學童,讓其通過口岸,事後才發現該幼兒是失蹤兒童。

       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深圳邊檢總站20051221日起在羅湖口岸出入境大廳專門開通「深港走讀學童專用通道」,並安排專門人員進行引導,使學童無需要與一般旅行混在一起過關,以使他們能夠在旅遊高峰期仍然能準時上課。另外,學校設立保姆和家長義工接送學童,減低學童走失的風險。不過,就算兩地政府作出各項改善措施,學童每天仍然要花上兩、三個小時在來回交通之上,減少學童的學習和遊戲時間,不利健康成長和發展。

        第三,跨境學童除了要適應遠程上學的問題,還需要克服中港兩地的「文化差異」,例如在深圳需要用普通話作日常溝通,但在香港上學則要用廣東話上課。部分跨境學童因在深圳讀幼稚園,沒有學過英語,以致未能適應香港的小學英語課程。另外,相對於香港學童,跨境學童較少得到家庭支援,家長未能經常督促子女,學生較懶散,學習動機較低,致使未能追上教學進度,拖低學業成績。

       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教育局近年努力促進中港教育交流,兩地的教師經常舉辦教學互訪,進行研討會,交通兩地教學心得。例如,內地教師到本地跟香港教師分享「用普通話教中文」,另外又幫助本地教師處理跨境學童的情緒和學習問題。不過,兒童的成長除了學校的因素外,家庭的因素也很重要。跨境學童每天跟家長共處的時間不多,而親子相處多數討論學業功課,缺乏互動遊戲,使學童生活乏味,慢慢失去學習的興趣。

        第四,大量跨境學童每天經深圳灣、皇崗和羅湖口岸過關,造成交通擠塞,阻塞當地居民正常出入,引起居民不滿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兩地政府應開設更多口岸通關,讓跨境學童上學,例如文錦渡口岸,方便學童能直接從深圳到達沙頭角上學,不需繞道經羅湖出入,同時方便羅湖居民來回兩地。另外,香港政府有意增設蓮塘口岸作通關之用,不過現時行政與立法關係惡劣,蓮塘口岸議題成為泛民議員「拉布」之下的犧牲品,導致學童未能使用較近的蓮塘口岸跨境上學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五,新界北區的「走水貨」非法活動猖獗,曾經有犯罪分子強迫學童「走水貨」,將i-phone放在學童的書包內。例如,深圳皇崗海關曾於2014414日在兩個小時內連續查獲8宗深港跨境學童利用書包藏帶電子產品入中國大陸境內的案件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,兩地政府應加強打擊,增加「隨機抽查」的數目,加重刑罰,收阻嚇之用,以免無辜學童成為犯罪分子的幫凶。

        跨境學童問題錯綜複雜,不能一時三刻便能解決,希望兩地政府加強合作,攜手協力尋求解決方法,盡早讓學童免受困擾,獲得良好的學習環境,重拾兒童的快樂時光。

原文刊於 香港教師中心《傳真》88期
http://www.edb.org.hk/hktc/download/bull/bull88/88.pdf

2015年5月3日 星期日

雙城故事:香港與新加坡

        新加坡建國統理,李光耀於20153月與世長辭。在他的生命中,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事情,就是把新加坡一個垂死的小國,經歷50年,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先進國家。新加坡與香港有許多相似的地方,例如同樣曾受到英國殖民統治;同樣是亞洲小城,毗鄰大國,受國際大氣候影響;同樣是外向型經濟;同樣缺乏資源,只能靠優秀人才推動發展。因著兩地有許多相似的地方,自從上世紀開始,兩地經常被人比較,而兩地政府也視對方為競爭對手。因為經濟發展迅速,新加坡與香港,連同南韓與台灣,在七、八十年代曾經被合稱為「亞洲四小龍」。



        然而,根據瑞士洛桑管理學院(IMD)公布的《2014年全球競爭力年度報告》顯示,新加坡排名跑贏香港,升上至第三位,香港自2004年以來首次排名跌出三甲。另外,90年代,香港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跟星加坡是差不多的水平,大約24,000美元,但到了2013年,新加坡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躍升到55,190美元,而香港只有38,120美元,升幅不及新加坡,而且將來有下降的趨勢。



為甚麼香港與新加坡差不多在同一起點出發,但新加坡能越戰越勇,而香港卻後勁不繼?答案淺顯易明,就是兩地的政策在醞釀和推行上出現差異,造成不同的結果。



第一,施政方面。新加坡自從李光耀開始,直到現任總理李顯龍,均是強勢領導,有效發揮行政主導的管治方式。例如,透過津貼計劃,讓低收入家庭可以購置房屋、推動終身制的健保雙全計劃、遷走貨櫃碼頭以騰出更多土地建設全新市區及大規模資助幼兒園、托兒所,並為中低收入家庭提供更多津貼。但是,香港自從1997年回歸以後,由董建華直到現任特首梁振英,均是「跛腳鴨」政府,政策受制於議會和大財團,往往議而不決,決而不行。例如,自願醫保計劃仍在研究階段,欠缺全民退休保障計劃,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受阻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二,產業結構方面。新加坡經歷多年發展,現已形成電子、化工、生物醫藥等多個產業群,是世界硬盤驅動器的主要供應國、世界第三大煉油中心及世界上吞吐量最大的集裝箱碼頭,不少跨國企業在新加坡建立亞太區總部。但是,香港產業嚴重傾斜在四大支柱服務業,包括金融服務業、旅遊業、貿易及物流業及商業支援服務業。除了金融服務業外,其他支柱均出現下滑之勢,就連原本世界吞吐量最大的貨櫃碼頭,也給新加坡搶去第一席位。

        第三,營商成本方面。雖然新加坡寫字樓的租金都處於高昂水平,但政府有不少優惠的營商政策包括稅務優惠,吸引外資到新加坡投資。但是,香港寫字樓的租金高於區內其他地區,外資企業來港投資時會減少派駐香港的人才人數,在連鎖式反應下,香港的中高及中低層的職位逐漸減少。


        隨著李光耀的離開,新加坡能否維持現時政治和經濟的優勢,尚是未知之數。不過,肯定的是,如果香港不能打破現時政治與經濟上的困局,只會進一步被拋離,甚至被邊緣化,不但追不上新加坡,就連上海、深圳也從後追上,香港則淪為中國二、三線城巿,昔日光輝從此不再。